马振君博士点校的《王若虚集》由中华书局于2017年10月出版。此书作者王若虚(1174—1243)是金代后期的学者。金代学术的代表人物和著作,若就传世文献来谈,非元好问、王若虚二人及其著作莫属。元氏长在史学、诗论,而王氏则经学(包括训诂等小学)、史学、诗文理论兼长,他的两部著作——《滹南遗老集》《尚书义粹》——是其学术思想的集中体现。
37卷“辨惑”文字构成《滹南遗老集》的主体,这类文字类似读书札记,均有感而发,考据与义理相参,形式灵活,内容广泛。此外,该集还有《诗话》3卷,馀为诗文作品。王氏辨惑文字的价值主要体现在经学、史学和文献学等领域。在经学方面,有关文字计8卷,是就汉、唐、宋的经解、经说、训诂等的研究与评论,代表着金代经学所取得的成就。因而关于王若虚的经学研究也就构成了中国经学史的重要一环。在史学方面,有关文字计21卷。此外,其它辩论亦屡见涉及史学问题。这些文字涉及南宋以前的十七史、《资治通鉴》及历代史学家著述,征引广博,代表了金代史学所达到的水平。文献学方面,王若虚引用了大量典籍,包括汉、唐、两宋的各类著作。考察这些典籍在“辨惑”中的引用、考辨与评论,有助于了解以王若虚为代表的金代学术的思想渊源及其探索的广度与深度。王若虚的《诗话》3卷是仅存的金代两部诗话之一,与《文辨》一起,承载着王氏的诗文创作理论。王若虚用“诗话”总结金诗经验,为金诗的存在摇旗呐喊,完成了他作为金代最后一批学者的责任和使命。
《尚书义粹》是王若虚阐述《尚书》义理的一部著作,因为其辨微阐幽、颇具个性的解读,遂成为金末及明代士子应经义试的教科书。此书金末成书,元代首刻,明朝两刻,然皆不传。幸有明黄谏将之散入《书传集解》一书,清张金吾将之辑出,厘为8卷,装订3册,后中册失去,故只存一、二、三、七、八等5卷。
在《王若虚集》问世之前,曾有学者两度整理王若虚的作品(侯毓珩《滹南辨惑》,上海大东书局1927年;胡传志、李定乾《滹南遗老集校注》,辽海出版社2016年,该书正文和附录中有若干辑佚成果)。然而两书均未囊括已知的王若虚所有传世作品。《王若虚集》则除完整辑录现存的《尚书义粹》外,“附录一诗文补遗”还辑录了诗2首、文2篇、辨惑13条,除去与胡、李《滹南遗老集校注》重者外,新辑佚诗1首、辨惑5条。新辑诗为五古《寄题南京高特夫景苏斋》,辑自中华书局1998年影印《永乐大典》第2册第1168页卷2536“斋”字韵。新辑“辨惑”分别辑自金、元、明、清人的著述,其中1条为《难经》注,由此可知王氏在医学方面亦当有所著述,惜未传世。其余4条中包括2条《论语》辨惑、1条《孟子》辨惑、1条《诗经》辨惑,这4条文字的发现,其意义不仅仅在于揭示新文献,更说明王氏的辨惑文字在流传过程中应该有散亡,因此将来或许还会有类似的发现。可以说,马博士点校的《王若虚集》,较前人相关成果而言,在收录全备方面前进了一大步。
在校勘方面,对于《滹南遗老集》,点校者经过认真考察,以“收条最全,校勘最精”的《畿辅丛书》本为底本,“以不校校之”,使校勘的文字大为减少。并参考其他校本,发现了前述整理者存在的一些问题,逐一校改,在文字质量上明显提高。《尚书义粹》系点校者亲赴常熟图书馆与南京图书馆抄录而得。该书主体为清代张金吾辑本,并以《书传集解》为对校本和辑佚来源(辑出张氏所漏者80条),修正了张氏辑本讹、脱、衍、倒等问题,尽最大可能地保证了该书文字的准确性。
总而言之,《滹南遗老集》对于研究金代经学、史学与文学理论等方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尚书义粹》一书的首次披露,可将“《尚书》学”链条缺失的金代部分衔接上。因而,《王若虚集》对于我们研究金代学术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帮助。
(本文2018年8月30日发表于《团结报》,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后,链接http://epaper.tuanjiebao.com/html/2018-08/30/content_65256.htm)
《王若虚集》,金王若虚著,马振君点校,中华书局2017年版,9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