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和烽火,分别用于什么时候呢?古代文学老师提出的问题真的很简单呢。
问题一出 ,讲台下的同学慌忙藏好手机,皱眉问同桌:“老师是要抽人起来回答这个问题吗?”同桌茫然地望了望周围的人:“我不知道啊?”气氛有点静谧,连手机锁屏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想好了吗?”
老师的话一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慌,有的人赶快拿出手机到百度上搜索答案,但也有对自己答案很自信的同学,站起来对这个问题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应该根据战事的规模,情况缓急等情况来确定什么时候用狼烟,什么时候用烽火。”没有站起来的同学也在下面窃窃私语,说应该根据什么什么来确定。众说纷纭,理由也很充分,老师笑了一下:“最简单的答案,你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深谷沟壑勾勒而出的逶迤羊肠,泥泞最爱生长,一月份的天气是沉闷的,也是难以捉摸的。隆冬的余温尚存,学堂里的书声也还可以听到。
肩头的破洞,困着一个寒冬,斑白的发丝纺织成羊绒,泛红的小脸模糊了冬日的阴柔,咧嘴的笑容滑过柳絮的星空,换算为青春的守候。
村里的教室是石头和树木的港口,国旗是一根骨节分明的竹子,簌簌寒风下,扬起的旗卷走了房顶上的雨,两层楼的教室滋养着三代人的心。一楼是三年级以下的同学,二楼住着年纪稍大的同学,他们都是附近农户的孩子,父母只在年终回家过年,年后又得远去他乡务工,爷爷奶奶便是他们最近的守护者。教室里挤满了瘦得剥了壳的老方桌,斑斑点点的细纹落在它们脸上,也许是冬日的温度灼伤了肌肤,有的方桌裂了缝,孩子手中的笔就能轻而易举地溜进缝隙,在空中扑腾几下,然后跑到地上打几滚。
一个桌两个人,一个人三代梦。
昨夜下过一场雨,松了硬硬凉凉的黄泥地,就如搅碎的,承载历史的书卷散在了风里,滑溜溜的路,一个趔趄就会拥入黄泥,雨靴上沾满了泥,星星点点的落在走廊里,向春日桃李讲述了一个秘密:教室里的孩子其实是银河里的星,他们的眼里长着我们看不见的风景,他们的手最会温暖人心。
我第一次走进这样的教室,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小孩,紧张占据着我全部思维,在迈进教室之前,我用“精神胜利法”让自己放松。为避免打扰他们,我轻轻地推开门,可木门还是发出“吱吱”声,他们的眼睛都落在了我身上,我抬起头冲他们笑,也许,他们很怕生,也没了往日的轻松,我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把名字写在了黑板上。
我们的第一堂课,气氛有点静谧,你们很听话,但也隐藏了往日的积极,我试着沟通,你们习惯了我的面孔。
第二堂课开始了,没有多媒体点睛的课堂,你们拿出了百分百的真心,为了照顾我的嗓音,你们连翻书的动作都浸染着深情。我喜欢在课堂上做些小游戏,你们的眼里住着星星,你们的思维是长在银河里的梦境,我提出的问题,你们总能以身边的事物来解题,每个字都弥漫着大自然的气息,我特别爱听你们柔柔的还带着风吹落叶的声音,你们的那句“老师好”至今都是停住在我心口最频繁的风景。
再冷的天,太阳也会出现。
风雨吹散了画笔,孩子们的手也快握不住掌心的秘密,太阳终于赶在春节之前,点亮了村里的土地。阳光正好,清风不闹,绿荫环绕的操场上,一群小孩在嬉闹,阳光懒懒地烤着每一寸枝叶,影子在地上画成了一幅朦胧的水波图。我们的身影也拉长了,像写了一首没有离别的散文诗,我是朗读这首诗的人,时光是这首诗的创作者,你们是诗里的景。阳光在放学的铃声敲响后落了幕,一曲曲音色各异的儿童歌曲散在了流动的时光里。
时间开始倒数的日子,我喜欢看你们的眼睛,下课后,我就在教室里等待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这天,在我上完课拿着书准备走出教室,一个黑黑的女孩扯了扯我的衣袖,问我是不是要走了。我怕望进她的眼睛,我的回答比无法办到的承诺更灼心,我理了理她的衣领,摸了摸她秋叶般的头发,笑着说:“我不会走,你要好好上课哦。”我知道,我撒了谎,我的话在现实的透析下,原形毕露了。
我还记得,最后一趟课上,我问了你们一个问题,狼烟和烽火,分别用于什么时候呢?
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狼烟烽火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说:“狼烟是烟吗?那它肯定是用在白天的,晚上那么黑,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怎么会看到烟呢,烽火应该和我们家里做饭升起的火一样,那它就可以用在晚上,晚上火那么亮,谁都可以看见。”你们的回答就是那住着星星的眸子和水洗涤过的心,简单纯洁是最美的定理,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有的只是最初的颜色。
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回答是我们不屑的答案,我们的自以为是,让我们的眼睛退了色,看到的世界,缺了最美的风景。
临走前,我没有说告别的话,课堂还是和往常一样,充满笑语,因为,我知道,眼泪不是我们故事最后的结局。希望桃李开花,荷叶接天时,你们又长高了一截,愿你们的眸子里永远住着星星,你们的心里停住最纯真的风景。